“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顧漠喝著茶，淡淡問。

“昨晚。”秦寒展帶著季闌坐下，然後說，“合同我已經簽了，接下來的事情你這邊該怎麽樣安排就怎樣安排。”

他們坐下就開始聊生意上的事情，宿禾意聽的無聊，就問季闌：“這回怎麽拖了這麽久才回來？”

“發生了一點……意外。”

宿禾意沒有多問：“回來就好啦。”

季闌忽然有種感覺，好像這裏才是她的家，她回去A國，只是出去旅游了一趟而已，無論走多久，只要回到這裏來，她都會有朋友，有……她不知道秦寒展算不算做是親人，但至少這個人好像一直會待在這裏。

季闌的朋友很少，她本來就不是很擅長交際，更何況她作為一個亞洲人，身邊並沒有多少對她和善的朋友，那些人就算和她在一起玩，也帶著莫名的敵意和蔑視，季闌覺得或許是自己運氣不太好的原因，沒有像其他亞洲人一樣，可以交到很真心的朋友。

但在這裏完全就不同了，每一個人對她都是平等和善的，他們都很喜歡她，也對她很熱情，季闌才在這裏生活了幾個月，就覺得一切都比她在A國的時候更加美好。

也是因為她從心底就認同自己是屬於這裏的人，所以來了之後，也可以飛快的融入了進去。

季闌笑笑說：“當然要回來的，我還沒有解決那筆錢的問題呢。”

“對噢，不過我想，秦寒展這麽不缺錢的人，應該不會留著那筆錢才對。”

季闌看了一眼和顧漠說話的秦寒展，偷偷把宿禾意叫了出去。

“你記得我以前和你說過的，秦爺有個曾經喜歡的人嗎？”

“啊——”宿禾意張了張嘴，立馬想起來了這個事情中間產生的誤會。

但她還沒有說什麽，季闌已經自顧自的說下去了：“其實我在想，和我長得很像的那個人，她會不會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“秦爺是不是沒有那麽喜歡她？”

“為什麽突然這麽說？”宿禾意挑了挑眉。

“我在回來之前，又仔細觀察了秦爺的家，裏面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東西，如果秦爺真的愛她愛到難以忘懷，甚至需要找我這樣一個相似的人在身邊，不應該完全不留著她的東西在身邊才對。”

宿禾意想想顧漠提前和自己說的話，便點頭道：“對，其實，秦寒展並沒有喜歡那個女人。”

季闌只是猜測一下，也沒想到，宿禾意竟然會認同自己的話。

“禾意你是說……”

“那個女人實際上也是個臥底，但她不是為了調查秦寒展，而是為了幫毒梟而呆在他的身邊，那個女人是毒梟的女兒。”

季闌又花了很長時間來消化這個知識。

她覺得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什麽東西，但是消失的實在是太快了，季闌有些沒辦法準確的抓住，但她能夠感覺到有一些奇怪的地方。

“有一個和我很相似的女人待在秦爺的身邊做臥底，後來在他身邊做臥底的人又變成了我，只是我是警察，而她是……”

秦寒展身上，還真的就有這麽多吸引臥底的東西在。

季闌更加混亂了，實在是想不透這中間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，疑點到底在哪兒。

宿禾意其實是知道更多的，但她現在還不能說。

“你……你不要太困惑，一切順其自然，都可以找到解決辦法的。”

季闌勉強笑了笑，她原本是打算徹底逃避不去想都發生了些什麽，可有些東西不是想不去在意就可以完全忽視的，季闌始終沒有辦法真的做到什麽都不去想。

她還是有很多的問題需要解惑，也想要知道很多問題的答案，而這些，很顯然都只有秦寒展才能夠告訴她。

等她們回去之後，顧漠和秦寒展的公事也差不多談了個大概。

秦寒展動作自然的將季闌拉到身邊：“聊什麽去了？”

季闌回答：“就隨便聊了聊。”

秦寒展沒有繼續問下去，只是將手指放在她的臉頰邊輕輕撫摸了一下。

宿禾意看向顧漠，吐了吐舌。

“秦爺這回去接我回來……就沒有想過我不肯跟你走嗎？”吃飯的時候，季闌冷不丁問。

連宿禾意都因為聽到她的話而頓了頓，不知道季闌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。

秦寒展冷靜道：“就算你不回來，我也會把你綁回來。”

“其實秦爺也可以篤定我會回來的吧，有我名下的那筆錢，還有我養父的事情你應該也早就知道了。”季闌並未用質問的語氣，也非常的平靜。

秦寒展目光冷靜：“是。”

“所以，秦爺早就料到我肯定會和你一起回來的，無論發生什麽，我都會和你一起回來，你可以讓我待在你的身邊走不掉。”

秦寒展唇邊噙起一抹涼薄的笑：“怎麽突然又想要聊這件事情了，出門之前，你還不想要聊。”

“因為我突然想明白一個問題，秦爺從我在你身邊做臥底的那天開始，應該就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吧？所以從那一天開始，你就算計好了，將那筆錢放在我的名下，然後等我的身份被拆穿以後，照樣會讓我主動來找你，又回到你的身邊來，是這樣嗎？”

嗯，的確是這樣。季闌在這一刻智商大爆發，完全說對了。

秦寒展也默認了她的話。

“而且秦爺還有更大的底氣，因為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世，就算我不會因為那筆錢回來，你也可以用這筆錢，將我帶回來，是這樣吧？”季闌眨了眨眼，語氣越發的平淡。

秦寒展依舊沒有否認，這本就是他最初的計劃和打算，從她來到他的身邊開始，他就已經在謀劃一切了。

“我以前認為，秦爺留我在身邊，只是因為我和你曾經的戀人長得極像，但其實秦爺根本就沒有曾經喜歡的戀人，以前的那個人，也和我一樣，曾經背叛了你……可秦爺還是將我留下了。”

秦寒展神情幽幽的問：“所以你猜到原因了？”

“不，我不知道原因，我能夠猜到的只有前面的部分，剩下的真相，如果秦爺不願意告訴我，我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吧。”

季闌這樣聰明的回應，秦寒展實際上是有些措手不及的。

不過也在他的預料之內，季闌本就不是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刺的人，她其實比外表看起來更加的堅強。

“那你就繼續安心待在我的身邊，我會讓你知道所有的真相。”

“秦爺只是想要這一個交換條件嗎？我待在秦爺的身邊就可以？”

秦寒展瞇了瞇眼，說：“對。”

季闌垂眸，眼中閃過一抹旁人看不見的竊喜。

“那今天禾意和顧總都在，也算是為我們做個見證了吧，是秦爺自己說的，要把我留在身邊的。”

宿禾意還看的有些懵呢，就跟著顧漠答應做這個見證了。

等他們吃完這頓飯，宿禾意才雲裏霧裏的問顧漠：“季闌今天搞這一出是什麽意思？”

顧漠彈了下宿禾意的鼻尖：“怎麽這個時候，你突然這麽遲鈍了？”

宿禾意捂著臉：“我就是沒怎麽明白嘛！她現在做事風格怎麽和秦寒展越來越像了，彎彎繞繞的，看好幾遍都看不清楚到底是想做什麽。”

顧漠無奈道：“因為季闌喜歡秦寒展。”

“這個我知道啊，我看的出來。”

“所以她想要留在秦寒展的身邊，她怕秦寒展會讓她離開。”

季闌今天說這麽多，只是想要從秦寒展這裏逼出一個承諾而已。

她自然也看得出來秦寒展是待她不同的，如果秦寒展不是待她不同，就不可能將她從A國帶回來，明明她背叛了他，還對她那麽好，那般縱容寵溺，必然不是對待一個仇人應有的態度。但秦寒展什麽都不說，季闌只能靠自我猜測，她得不到一個承諾，就不會擁有足夠的安全感。

“現在她能夠依賴的人只剩下了秦寒展，所以她想確切知道秦寒展到底想不想要她，現在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，有些事情，就可以放在以後慢慢去做了。”

宿禾意總算是後知後覺：“季闌一直都喜歡秦寒展，但因為她養父的關系，她過去始終覺得，自己和秦寒展是兩個世界的人，也永遠不可能有任何的發展，秦寒展更不可能會喜歡她。但秦寒展如今為她所的一切，都讓她重新燃起了希望，尤其是在自己知道身世的這個當口，秦寒展就成為了她的救命稻草，她一定要抓住他，是這樣吧？”

顧漠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：“學會舉一反三了，很好。”

“不過季闌要是知道了完全的真相……”

顧漠說：“你知道秦寒展最終目的是什麽嗎？”

“是什麽？”

“秦寒展不是個不記仇的人，只是他的報仇方式，很不一樣罷了……”

季闌這次回來，也沒有聯系養父，她在知道完全的真相之前，再也不可能和養父有任何的交流，因為她怕自己再被這個人欺騙了。

對方能夠騙她這麽多年都不曾暴露過絲毫，季闌現在想來，也覺得挺後怕的。

她決定將自己原先想做的事情重新撿起來做，暫時遠離那些紛擾。

反正，至少現在還有秦寒展陪在她的身邊，有秦寒展在，一切都沒有那麽難以度過了。

“你想要繼續學習的話，我會重新給你安排學校，把在龍城的課程轉過來這邊。”

京城的高校同樣很多，也有眾多頂尖的學校，季闌才二十出頭的年紀，也很適合繼續呆在學校裏學習。

她猶豫著問：“會不會很麻煩？”

“對我來說很簡單。”

“那謝謝秦爺……”

秦寒展最近對她很溫柔，讓季闌忍不住的春心萌動。

她原本就喜歡這個人，從靠近他之後，就忍不住的被他吸引，只是以前必須每天都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夠忘記和秦寒展的身份差距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，秦寒展也不可能愛上她，他們不可能有結果。

現在嘛……除開那些依舊讓季闌煩惱的事情，她總是還能夠去想一些，煩惱之外的事情。

她不想放開秦寒展，她覺得也許自己也可以努力一次，雖然秦寒展從未說過對她的真實想法，可就沖著這個人做的事情，她也想要異想天開一次，萬一呢？萬一就實現了自己的夙願，真的能夠和他……

“想什麽呢？”秦寒展在她腦袋上敲了敲。

季闌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走神了，連忙說：“沒有沒有，什麽都沒有想。”

“有個不開心的事情要告訴你。”

秦寒展沒有預兆的一說，季闌的心都懸了起來。

“秦爺你要和我說什麽？”

既然都是秦寒展所說的，不好的事情，那可能真的會很不好了。

季闌的心揪著，表情嚴肅的就好像是在等待命運的審判。

“你的養父大概還不願意放棄，並且知道了你在這裏，所以已經坐上了今天早上的飛機，要來找你。”

季闌對這個不好的消息，好像也沒有太過於驚訝。

“其實我…。也猜到了有這個可能性。我就這麽跟著你一起離開了，父親，他……肯定不會就這麽讓我一走了之，以他的性格，自然是要完全將這個事情解決的。”

只是養父到底還想要做什麽，季闌也無法判斷。

難不成對方還想要將她帶回去，做刑警？

可她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打算，以前還可以說是為了替父母報仇，現在知道自己的父母根本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，而且他們根本就沒有在意過她這個孩子，對他們來說，她也許就只是一個意外而已，他們可以毫無感情的將她賣給別人撫養，從來不管她的死活。

說不定，買走她的並不是現在的養父，而是一個很可惡的人販子，將她賣去做一些非法的事情，他們也照樣會欣然答應，只要有錢，一切都不成問題。

好在季闌一直都覺得自己父母去世了，也不曾對他們有過任何的感情，雖然有些難過，在經過調整以後，也算是恢覆了一點心情，不再和之前那樣傷心了。

對於他們，季闌已經做出了決定，她根本都不打算要去找到他們，也不準備看他們一眼。

她就當做自己的父母早就死了，她真的就只是個孤兒而已，反正那樣的父母找到了又有什麽用呢，還不是要看著他們對自己百倍的無視。

他們更不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慚愧，如果他們曾有一絲一毫的歉疚，這麽多年在知道她在什麽地方的情況下，就不會從來不曾見過她。

所以，季闌也不打算在狠心的父母身上，放太多的註意力。

她也想要讓自己狠心一點，徹底擺脫這個事情帶來的陰影。

自己的身份到底如何，都是不能改變的事兒，至少她可以做到，讓自己不再受到影響，開始自己的新生活。

以前她總是想著養父把自己養大了，又有父母的原因，所以才會妥協，而現在嘛，她也沒有妥協的理由了。

至於養父那邊……養父的身上還藏著太多的秘密，季闌一時半會，也不好決定該怎樣處理。

秦寒展又將手放在季闌的臉上：“他來了之後，你如果願意和他見面，我才會安排，如果你不同意，我可以保證他見不到你。”

再怎麽說，季闌的養父也是個外國人，對於這裏人生地不熟的，何況這裏還是靳宸舟和葉予臣的地盤，有他們在，秦寒展也足夠可以保證季闌的安全。

他現在要做的，就是將季闌留在自己身邊，然後一點點的，殘忍的撕開所有真相，讓季闌看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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